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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笔记:歌德与席勒的二三事

上西方美学史的时候猝不及防被老师塞了一嘴这两位的安利……好吧我想她本意并不是在推cp,是我腐眼看人基【并不】

回来查了半天相关内容,花三天写了这篇八卦笔记。不标来源了,反正要么是网络要么是我的课堂笔记orz

其实我是来卖安利的你们信吗

让我先从两个人的出身废话起。

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1749-1832)出身于法兰克福一个富裕的市民家庭,父亲是议员,母亲是市长的女儿。青少年时期规规矩矩地接受上流社会的教育,并且很早就对文学产生了兴趣。貌似他十四岁的时候还见到了七岁的莫扎特来着?【贵圈乱吧】1765年起先后在莱比锡大学和斯特拉斯堡大学学习法律。

对比一下另一位——约翰·克里斯托弗·弗里德里希·冯·席勒(1759-1805),比歌德小十岁,出生于德国符腾堡的小城马尔巴赫的贫穷市民家庭,父亲是军医,母亲是面包师的女儿。他从十四岁的时候开始,就被公爵强制送入自己创办的军事学校【不得不说这什么坑爹公爵啊】这学校什么风评呢?诗人舒巴特曾称这座军事学校是“奴隶养成所”。

为什么开头要扯这些有的没有——因为有没有觉得这画风很眼熟!万事不愁生活优裕的上流阶层!出身寒微努力抗争的底层人民!(好吧其实并不是底层)但是在相差甚远的身份之外,两个人又有着对文学、理性和自由的共同追求,这种人设太容易碰撞出火花了,感觉分分钟可以开坑写文脑洞一万字的节奏啊【住脑

咳咳,扯回正题。

1772年,歌德在韦茨拉尔的帝国最高法院实习,这期间,他经历了一次悲伤的爱情故事——喜欢上了一个已经和别人订了婚的姑娘。这种事情其实他之前就干过一次了,我也是不懂他为什么老是要喜欢上已经订婚的姑娘……这年10月,歌德的一位朋友因为爱上同事的妻子,对这段感情感到绝望而自杀,自杀用的手枪是以前歌德送给他的(所以你们朋友都有人妻控是吧!),歌德受到这件事和自己的爱情经历的启发,创作了《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作品于1774年出版,直接引发了德国文学史上的感伤主义运动与“狂飙突进”运动。

(顺便,我们老师上课提到歌德写《少年维特之烦恼》时期的那两段情史的时候说,不管哪一段感情,都没有和席勒的情谊对他的影响大。于是下面坐着的中文系四个班一百多号妹子:???老师: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我们:……呵呵老师你开心就好)

为啥要提这部小说呢,因为这大概是歌德和席勒最早产生交集的地方。

歌德巨巨在为了痛苦的爱情而创作这部小说的时候,席勒在干嘛呢?答:在军事学校里吃土。军事学校的高度专制管理让席勒很早就get了反专制的思想,再加上他在学校结识了心理学教师阿尔贝,并在他的影响下接触到了莎士比亚、卢梭、歌德等人的作品——

注意啊!这一串名单里有歌德啊!

没查到席勒第一次读到《少年维特之烦恼》是哪一年,算起来,这部小说出版并引发轰动那一年,席勒十五岁,假设他是当时就读到了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歌德靠着一部小说引发了一场文学运动,要说对当时还是个热血中二少年(并不)的席勒没有产生半点影响我是不信啊哦呵呵……

想象一下,你被禁锢在一所与监狱无异的学校里,渴望挣脱束缚,渴望接触外面的世界。这时有一部打破樊笼第一声的作品从天而降,让你意识到了你从未意识到的问题,体会到了你从未体会过的激情。这位作者是你的同胞,你的同时代人,而你又是一位很有想法、且有志于文学的年轻人——你会怎么想?

我想,那个年少的席勒,一定把歌德作为了他的人生目标。有憧憬,也有超越。

1777年的时候,席勒开始创作剧本《强盗》,后来的评价认为,这部戏剧和歌德的剧作《铁手骑士葛兹·冯·贝利欣根》有非常相似之处。1781年,他完成了这部剧作,并于次年1月上演。这时席勒已经从军事学校毕业,并成为了一名斯图加特地方的军医。当时的德国分裂为无数大大小小的城邦,上演的地方在曼海姆,席勒为了观看剧作,不惜越境(我服,席勒你不愧同为“狂飙突进”运动的代表人物),并因此被通缉,关了14天禁闭,还被禁止出版任何作品。

但是席勒怎么会这样乖乖听话呢哦呵呵。

他毫不犹豫地逃跑了,一路跑了好多地方,中间还和一个军官的妻子有过一段风流韵事(果然你们都好这一口)。1787年,他到了魏玛。【敲黑板,魏玛啊!这个地名很重要的一定要记住的啊!】

巧了,就在他到魏玛的前一年,歌德他离开魏玛去意大利旅行了。

你说这多愁人。

从1775年开始,歌德就放弃了律师生涯,来到魏玛,开始从政。这段时间,歌德没有什么显著的作品,公务的琐碎与政治性的应酬太容易消磨掉一个诗人的创作激情(参考隔壁棚的骚塞)。然而见鬼的是,这一时期,他搞起了自然科学研究,而且搞得还不错(全知全能达芬奇式的歌德巨巨您还让我们普通人活吗……)

哦,说到达芬奇,歌德他确实会画画,不过画得怎么样你们自己看【再见】

其实还是有点萌的?

总之,大概是厌倦了政治,外加自然科学和文艺研究的需要(什么鬼),歌德就这样跑去了意大利,还是谁都不告诉外加改名换姓那种跑法,连他的家人都是在收到他从意大利寄回来的信之后才知道发生了啥。所以席勒跑到魏玛的时候,歌德正在那不勒斯和他的画家朋友浪里个浪。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

不过1788年,歌德巨巨就浪完回来了,两人终于见上面了【悲伤+欣慰脸,这是多么地不容易啊】

但是你以为这个见面就是你以为的见面了吗?图样!

浪完回来的歌德不肯再出任公职,只担任了剧院总监。这时的歌德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魏玛公爵的座上宾,而席勒,额,虽然也有出名的作品,但是不论文艺上的成就,还是环境和地位,都要比歌德相差得太远。所以,这次见面,也就是夹在人群中匆匆一面而已。

隔着喧嚣的人群,遥望当今德国文学——乃至欧洲文学的执牛耳者,一为权臣一为布衣,擦肩而过亦不交谈,我不知道席勒是什么心情。后来他给朋友科尼尔(1788年9月12日)的一封信上, 报告他所得的印象, 其中有几句这么写道:

“一般来说,我对他(指歌德) 一向所具有的崇高意念,并不曾因这次亲身同他接触而有所降低。但是我很怀疑我们是否有可能成为亲密的朋友。有许多事情仍使我感到兴趣,因此我仍希望能有机会同他在一起。他走在我的前面太远了——并不是在年岁上——而是在处世经验和自我发展上——因此我永不可能有机会在路上遇得到他。从一开始, 他的整个生活就和我背道而驰,他的世界不是我的世界;我们的见解和观点似乎在本质上就有区别……”


 可是在另一封信上,席勒却承认歌德对他的影响之大,重视他的批评。席勒这么说:

“歌德使我决心要将我的诗写得更好, 具有很大的影响.他的判断对我的作用很大。他对我的《希腊诸神》很给予好评, 只是觉得太长了一点;他这批判也许是对的。他的眼光是成熟的,他对于我的意见一向又是反对多于赞成。因此我既然最希望别人对于我的真实批评,他可说是在诸人之中对我最适合的一个。我将从别人方面获得他的意见,因为我决不在他面前提到我自己。”


 其实你不用这么怨念的席勒同学,再过个几年你就要自己打自己的脸了→_→

1788年的这次见面,双方留下的印象都不是太好。在当时,歌德正醉心于古典作品的冲和醇厚之美,对于像席勒这年轻诗人在作品《强盗》之中所流露的那种如火如荼的反抗热情,有点看不顺眼,所以对这个新诗人很冷淡。在席勒方面,则觉得他一向所崇拜的这位伟大诗人,见面之后,似乎可望而不可即,颇有“见面不如闻名”之感。加之歌德又有意不同他来往,使得席勒望而生畏,一腔热情不觉冷淡下来了。

但是你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歌德巨巨是随便就能当得起德意志民族灵魂塑造者的名号的吗?他虽然当时对席勒不是很感冒,但因为知道他没有正经生活来源,一直过着流亡和寄食的生活,于是推荐他去耶拿大学教、历、史!

突然就从流亡人士变成了大学教授席勒你开心吗……

耶拿大学的老房子,看起来环境还不错。

于是席勒滚到耶拿大学去领饭票了(顺便,这大学现在的全名叫耶拿市弗里德里希·席勒大学,啧啧啧),这期间他没有怎么搞文学创作,精力都放到了历史和美学的研究上,并沉醉于康德哲学之中。

哦,说到康德,老师说她不给我们讲康德了,因为这位是顶峰,太难讲,讲不完……好吧……

那几年正好赶上法国大革命,全欧洲的文化人在干着本职工作的时候都忍不住对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深刻反思外加犀利评论。1793年席勒创办《季节女神》杂志,邀请歌德等文化名人撰稿。我老觉得席勒是故意的……他办这份杂志绝对有吸引歌德注意力的意思!“巨巨你看我办了刊棒不棒!要不要来给我们写稿子!还有好多人一起哒!”

歌德还真就写了,估计是仕宦生涯过久了,想重寻文学家的感觉。

突然意识到这么说的话可以说席勒给歌德当过主催?当过主催后来还能那么相亲相爱?没见隔壁棚的卢梭和狄德罗怎么掰的吗?

好吧扯远了。

于是,我们的时间线终于可以进行到1794年了,这一年,歌德四十五岁,席勒三十五岁,虽已不再年少青涩,历经世事打磨之后,追求光明与理想的赤子之心却历久弥坚。在这对德国文学、德国哲学乃至世界文学都意义重大的一年,歌德与席勒,终于走进了他们宿命般的相逢【不是】

这一年的七月,在耶拿大学举办了一次自然科学报告会。前面说了,歌德巨巨他同时还是个研究自然科学的好手,而且这会儿他是魏玛地区的头脸人物,于是他也跑去参加了。散会时两个人恰巧一同走出来,在门口遇见了(真的是恰巧吗?席勒你告诉我你真的没有刻意制造偶遇吗?),随便交谈了几句。歌德由此对这位后辈刮目相看,于是两人边走边讨论植物变形问题,一直到了席勒家门口歌德还舍不得走,于是进门继续交谈,谈得太开心了连晚饭都忘吃了……

后来歌德在一篇回忆文章里,曾经坦白地叙述当时自己对席勒观念改变经过的情形:

“我同席勒之间突然发展起来的关系,给与我超出了愿望和希望之外的满足——这种关系,可说是命运在晚年为我安排的最值得重视的一种。而这种喜遇的获得,应该归功于我对于‘植物的变形’的研究,因为正是在这场合下才有了一个机会,澄清了使我多年以来故意同他保持一种距离的一切误会。”


 植物:怪我咯?【doge】

几天后这两个人又凑到一起,继续畅谈文艺问题,发现彼此“出乎意料的一致”,从此“在一条友谊的林荫道上并肩前进”。

所以说你俩前些年的互相回避互相冷淡是在搞毛啊!你俩早点结交说不定还能给德国文学多产点崽呢不是吗!【等等哪里不对】

这还没完,歌德觉得他俩实在是相见恨晚,于是力邀席勒去他在魏玛的家住几天,把没聊的继续聊完。

然后席勒就去了,在他家住了两周。

先说一下,歌德巨巨有个技能点叫做把妹,他把过的妹子单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就有十几个,没名没姓露水情缘的就更不知道有多少。邀请席勒来同居做客这会儿,他有一个已经同居了五年的妹子,叫做克里斯蒂安娜·福尔皮乌斯,而且当时妹子已经给他生了个儿子了。但是,考虑到席勒“保守而传统的婚姻道德观念”,歌德巨巨他做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决定——

他把妹子藏起来了。

可是后来席勒还是知道了这事儿,就给歌德写了一封信,大意说你这样的男女关系是不对的!歌德说我这就是婚姻关系啊,不就是没举行仪式嘛,怎么了嘛……

那你为啥要藏啊歌德巨巨【手动滑稽】

说到这个妹子,再补充一句,她在歌德人生的后半段一直陪伴左右,但是歌德一直到席勒去世之后才跟她结婚,而且只是办了个草草的仪式……

所以这个情况就是:

同居了,不结婚。

妹子给他生了个儿子,不结婚。

席勒到家里来住,还要把妹子和儿子藏起来。

席勒死了,一年之后,结婚了。

歌德巨巨我不知道你什么脾气……

以及,求妹子心理阴影面积【手黄再】

席勒热爱抽烟和打牌,而歌德巨巨这两样都不沾,他还曾经嫌弃席勒只有在烂苹果气味里才能创作(巨巨你认真的?他现在住的不是你家?)此外席勒还是个夜猫子,睡到中午才起床,晚上工作。

歌德么,我猜以他贵族出身公务繁忙的良好教养,他应该是作息规律的典型。

他俩的同居生活简直画美不看……

这年8月23日,席勒给歌德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在这封信中,他对歌德表现出了同代人难以企及的深刻理解,终于击中歌德尘封心底已久的梦想,令他感到遇到了一个知己。歌德从那封信中感到了自己所缺少的理性,感觉自己需要接受席勒的思想。

在那个时候,歌德和席勒两个人其实都几乎是很久没有进行过文学创作了。一个是困顿于俗务,一个是醉心于哲学,然而当他们结识之后,两人互相鼓励,彼此激发灵感与热情,席勒在歌德的鼓励下于1796年恢复了文学创作,进入了一生之中第二个旺盛的创作期,直至去世。而歌德在席勒的撺掇(等等我为什么要用这个词)下,从箱底挖出了他N年前开的脑洞——好吧,我是说,《浮士德》的草稿片段,重新开始构思与创作。

歌德曾经给席勒表白(不是)说:“您给了我第二次青春。在我差不多已经完全停止创作的时候,您又使我成为诗人。”

两巨匠知文愈笃,共同语言愈多,于是合作了《警句诗》500余首,抨击社会上的庸俗、卑劣现象。他俩才气勃发,在《文艺年鉴》上竞相发表叙事诗曲,震撼德国文坛。

如果没有席勒为他重新点燃创作激情,歌德很可能根本不会完成这部巨作。而没有《浮士德》的德国会是什么样子,没有《浮士德》的启蒙主义运动又会是什么样子,难以想象。另一方面,如果没有歌德,大概也不会有席勒《华伦斯坦》三部曲、《威廉·退尔》等一系列著名戏剧的诞生。

幸好他们遇到了彼此,于是这些珍贵的作品得以问世,它们的光焰穿过历史的黑暗,至今仍照亮着人们的心灵。

写到这里突然觉得席勒对歌德的影响和隔壁棚雪莱对拜伦的影响有些像,都是年轻的诗人以自身的热情激昂重新唤起年长诗人的创作激情,不过相比之下,拜伦给雪莱大概没带来什么太好的影响呵呵哒……

他们两个人之间写了非常多的信,后来整理成集的就有1000多封,然而对于两颗彼此契合的伟大心灵来说,单靠信件来交流似乎是远远不够的。1790年的时候席勒就已经结婚了,在歌德盛情邀请下,他于1799年拖家带口迁回魏玛,先借住在歌德家中,尔后由歌德资助买了一所房子【歌德巨巨你真有钱!你还缺腿部挂件吗!读过大学那种!】平时嘘寒问暖,连送水果和木柴这样的生活琐事都会关照到。两个人一起谈谈创作,搞搞文艺工作建设,还一起建了魏玛剧院。席勒的妻子和亲属也由歌德安排了相宜的工作。为使席勒的剧本搬上舞台,歌德甚至亲自领衔荣誉导演和顾问,用自己的光辉照耀了席勒这个晚辈后生。席勒从此得以在幽静的环境中安心创作,他人生的这最后十年,是他创作收获最丰富的十年,这与歌德的照拂不无关系。

嗯,是的,席勒命苦早逝,纵然这段友谊一直维持到他去世也不曾变更,也只有短短的十年。

据说两个人在创作上天天聊,聊个没完没了,后来出诗集的时候居然还出现了同一首诗即在歌德的集子里又在席勒的集子里的情况(比如前面说的警句诗?)。读者为作者究竟是谁而争吵不休,歌德巨巨听说这些争吵之后表示,你们啊,图样:

“像席勒和我这样两个朋友,多年结合在一起,兴趣相同,朝夕晤谈,互相切磋,互相影响,两人如同一人,所以关于某些个别思想,很难说其中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我的。有许多诗句是咱俩在一起合作的,有时意思是我想出的,而诗是他写的,有时情况正相反,有时他作第一句,我作第二句,这里怎么能有你我之分呢? ”


 很好,这波恩爱秀得我给满分。我们这种搞古代文学的为了一首词到底是柳永还是欧阳修的作品而吵个没完的实在太低端了。

不过在另外的场合,歌德还无意中说过,席勒对写作计划总是反复琢磨,逢人就说个没完,一些剧本都一幕接着一幕地跟歌德讨论过。而歌德的情况则恰恰相反:

“我从来不和任何人,甚至不和席勒,谈我做诗的计划。我把一切都不声不响地放在心上,往往一部作品已完成了,旁人才知道。我拿写完了的《赫尔曼与窦绿苔》给席勒看,他大为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就写这部诗的计划向他泄漏过一句话。”


 哦很好,首先我们知道了席勒是个藏不住心思的话唠,其次歌德巨巨你是不是有点自己打脸了?

其实仔细想想,大概是性格使然。歌德的出身与身份使他多少沾染了些官场气息,为人处世较为谨慎圆滑,有一个著名的故事就是歌德和贝多芬一道出行,路遇魏玛王公时,歌德连忙脱帽致敬,贝多芬却视若无睹,昂首直行。

而席勒,那是《欢乐颂》的词作者,早年在军事学校的经历使他格外地渴求身与心的自由,比之歌德,他更富于理想主义的热情。席勒逝世多年之后,歌德曾有这样的评价:

“席勒特有的创作才能是在理想方面,可以说,在德国或外国文学界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他。他具有拜伦的一切优点,贯串席勒全部作品的是自由这个理想。随着席勒在文化教养上向前迈进,这个理想的面貌也改变了。在他的少年时期,影响他自己的形成而且流露在他作品的是身体的自由;到了晚年,这就变成理想的自由了。”

然而,也正是“这种理想断送了他的生命,因为理想迫使他对自己提出超过体力所能及的要求。”席勒晚年时,生活负担更重了,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每年赶写两部剧本,只好借助于酒精刺激自己的灵感,这大大地损害了健康。所以席勒虽比歌德年轻,但又比他早逝。同样,在席勒的作品里,也比歌德多一份焦虑、痛楚,乃至挣扎的感觉。

再顺便一提,老师在讲这两个人的美学思想的时候给的说法是:歌德“慎言哲学,倾心文艺”,因为他自己对文学、美术、自然科学等诸多方面都有涉猎且造诣颇丰,所以他的相关理论思想都是与实践结合的,且比较散乱不成篇,主要辑录在《歌德谈话录》中。与之成对比的是,席勒性好沉思(等等席勒你个话唠居然还好沉思?!),思想大半从抽象概念出发,始终徘徊于诗与哲学之间。

所以这个状况——沉稳冷静与自由热情,感性的诗人与理性的思想家(等等这组合模式也是有点神奇?),你俩的相性好得有点可怕……

总结一下,大概是:席勒对歌德是毫无保留的,而歌德则更加忠实于自我。

好在虽然歌德与席勒的性格迥异,志向却是一致的,“所以结成了亲密的友谊,彼此都觉得没有对方就根本无法过活”(又秀!)。

不过秀就秀吧反正秀恩爱死得快哦呵呵【被拖走】

前面说了,席勒为了养家糊口,把自己的身体折腾得有点厉害,而歌德貌似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在莱比锡大学念书的时候就因为咯血而回家过。1805年初,两人都病倒了。

4月末,歌德抱病来探望席勒,席勒挣扎着起床,带歌德去剧院看戏,不料竟成永诀。5月9日,受尽肺结核折磨的席勒,跌倒在写字台下,结束了46年短暂的生命,桌上还放着写了一半的悲剧《邀默特纽斯》。

歌德在病榻上听到挚友离世噩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竟然三个月不能正常写作。他说:“我失去了一位朋友,也失去了我的生命的一半。”

(老师上课说到这一句,下面一百多号妹子继续啧啧有声,老师继续茫然:怎么了?确实是这样的啊?)

8月10日,歌德忍痛主持了席勒的追悼会,在会上演出席勒的绝唱《大钟歌》。他为该剧写了收场诗,喊出“他属于我们”的最强音。后来他将两人通信书简1000多件,编纂成四卷本《书简集》出版;书中表达了两位文豪对文学、美学和其他问题的看法,被称为赠给德国人民的“伟大礼物”。

哦我理解以你俩的脑子搞出来的东西确实足以给全德意志人民当礼物了不过把私人信件当公众礼物这种事情真的大丈夫……?

然而,人已逝,情却未了。歌德与席勒这段情谊最惊世骇俗的一笔,还要再等二十年才隆重登场。

我觉得我笔力不够,不如直接借余秋雨的现成文章吧:

他们已经很难分开,但还是分开了。上天让他们同时生病,歌德抱病探望席勒,后来又在病床上得知挚友亡故,泣不成声。席勒死时,家境贫困,他的骨骸被安置在教堂地下室,不是家属的选择,而是家属的无奈。病中的歌德不清楚下葬的情形,他把亡友埋葬在自己的心里了。 

没想到二十年后教堂地下室清理,人们才重新记起席勒的骨骸的问题。没有明确标记,一切杂乱无章,哪一具是席勒的呢?这事使年迈的歌德一阵惊恐,二十年亡友的思念一种巨大的愧疚,愧疚自己对于亡友后事的疏忽。他当即自告奋勇,负责去辨认席勒的遗骨。

在狼籍的白骨堆中辨认二十年前的颅骨,这是连现代法学鉴定家也会感到棘手的事,何况歌德一无席勒的医学档案,二无起码的坚定工具,他唯一借助的,就是对友情的记忆。这真是对友情的最大考验了,天下能有多少人在朋友遗失了声音、遗失了眼神,甚至连肌肤也遗失了的情况下仍能认出朋友的遗骨呢?歌德找到了唯一可行的办法:捧起颅骨长时间对视。这二十年前那些深夜长谈的情景的回复,而情景总是有删削功能和修补功能。于是最后捧定了那颗颅骨,昂昂然地裹卷起当初的依稀信息。歌德小心翼翼地捧持着前后左右反复端详,最后点点头:“回家吧,伟大的朋友,就像那年在我家寄住。”

歌德先把席勒的颅骨捧回家中安放,随后着手设计棺柩。那些天他的心情难以言表,确实是席勒本人回来了,但所有积储了二十年的倾吐都没有引起回应,每一句都变成自言自语,这种在亡友颅骨前的孤独是多么的强烈,苍老的歌德实在无法长时间承受,他终于在魏玛最尊贵的公侯陵为席勒找了一块比较理想的迁葬之地。

谁知一百多年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席勒的馆柩被保护性转移,战争结束后打开一看,里面又多了一颗颅骨。估计是当初转移时工作人员手忙脚乱造成的差错。

那么,哪一颗是席勒的呢?世上已无歌德,谁能辨认!

席勒,也只有在歌德面前,才觉得有必要脱身而出。在一个没有歌德的世界,他脱身而出也只能领受孤独,因此也许是故意,他自甘埋没。 

由此,令人明白世间本应有更多的杰出人物,只因为没有足以与他们对应的友情,他们也就心甘情愿地混同庸常,悄悄退出。


 余秋雨写得太文艺了,我再补充点细节……

席勒身后留下一堆债务,家属不能体面安葬席勒遗骸,草草搁在圣耶各教堂的地下室。于是问题来了,中间二十年歌德你干嘛去了?就算当时病重无暇顾及,别告诉我二十年间你从来没想过要去墓前吊唁啊……

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大概是近乡情怯吧。

1826年,就是前面说的,要移葬了,歌德将席勒遗骨捧回自己家中。据说当时的魏玛公爵坚决认为最大的那个头骨是席勒的,但是歌德不认,貌似当时一听说这事儿老头整个人都怒了,一定要亲自去鉴别。

其实我比较在意为什么鉴别完了以后这头骨就让歌德捧回去了啊……席勒又不是没儿没女,都没人提出异议的吗?怎么所有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歌德在家就天天对着他亲手挑出来的头骨看,此处如带cp脑大概可以脑补好多斯人已逝魂兮归来的虐梗……问题是他还不是一个人看!他还喊了朋友威廉·冯·洪堡(对就是创办了柏林洪堡大学那位)来一起看!洪堡先生看完以后回去跟人嘚瑟说我今天看到席勒的头骨了哦,真的是席勒的头骨哦,歌德亲手挑出来还藏着不给别人看的哦……后来歌德还写了首诗就叫《凝视席勒的头骨》……

Anyway,看看隔壁棚的拜伦巨巨还试图把雪莱的头骨拿回去做酒杯,完全不管别人老婆还在边上呢(当然他后来被人拦住了,理由是雪莱肯定不喜欢这样),我猜,大概那个年头的伟大诗人都有点类似的蛇精病吧……

前面说了,歌德巨巨是懂美术的,1829年,已经八十岁高龄的歌德亲自为两人(对,两人)挑选了墓穴还设计了棺椁,次年12月为席勒主持殓尸重葬仪式,移葬到魏玛最显贵的“历史公墓”中。

其实我老觉得照席勒那个反贵族的性格(看他的《阴谋与爱情》就知道了),不一定会喜欢这个贵族墓地,说不定他那个诗人心性还更喜欢这种伽西莫多式的消逝呢。只是,然并卵,歌德巨巨你开心就好。而且,要是有歌德陪着,席勒大概也不会不高兴吧。

1832年3月,83岁高龄的歌德卧床不起,弥留中念叨着席勒,模糊中看到地上一页废纸,误认为席勒笔迹,呵斥身边的儿媳说:“怎么把席勒的信丢在地上?”

这是已经魔怔了啊歌德巨巨……算了我不吐槽你了……

歌德去世后,根据他的遗愿,被安葬在了席勒的身边(一脸复杂地扭头去看隔壁棚强行死同穴的伏尔泰和卢梭)。现在的魏玛仍保留着两人的合葬墓园,占地400平方米,常春藤环抱四周;地下灵寝并排放着两口栋木红漆棺材,棺上分别写着两位的名字。地面陵厅有两人的玉白色半身塑像,比肩而坐,就像生前那样在娓娓交谈。而魏玛市中心的魏玛民族剧院门口也矗立着两人的雕像,剧院一年到头都在演他俩的剧本。

这种生死相依看起来很岁月静好是不是?图样!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许多重要文物(当然也包括他俩的棺柩)需要进行转移。战后转移回来清点的时候,德意志人民一脸懵逼地发现席勒的棺柩中竟然又多出了一颗颅骨!

WTF?大家想来想去,可能是当初转移席勒的棺柩时工作人员手忙脚乱造成的差错。但是世上已无歌德,谁还能辨认席勒?于是他们只好把两颗颅骨一起埋了回去【坑爹啊!】

但是你以为不管怎么说好歹这两颗颅骨毕竟还有一颗是席勒的所以一起埋就埋吧算了吗?还是图样!【等等为什么这句话出现频率好高?】

前两年德国人搞了个DNA鉴定(是说,席勒的后代早就死绝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鉴定的),发现那两颗头骨,还有棺材里的遗骨,没有一个是席勒的!

这日了狗的神转折哟……

仔细想想,最大的可能性大概还是当年歌德根本就没能辨认出真正的席勒的颅骨,毕竟他那个肉眼目测实在有够不靠谱,叫验尸的来也未必管用,何况他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But我脑子一抽忍不住开了个硕大的脑洞:没准歌德就是挑出来了呢!没准他把那颗颅骨藏自己棺材里了呢!没准他烧成灰喝下去了呢!【住脑!】

好吧我知道是我太变态我去自绝于人民三秒钟【buni】

就这样,席勒真正的颅骨成了一个历史上的不解之谜。不过,也没关系,毕竟前往魏玛瞻仰的人们所在意的,并不是棺中朽骨,而是永垂不朽的精神。

哦,当然,要是我去,大概还得为了脑补出来的基情。

最后再扯两句废话。

也许命运不够仁慈,没有让他们及早相遇,白白浪费偌许光阴;但换一个角度,或许命运又足够仁慈,让他们经历足够的风霜打磨之后,才以更为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对方的生命中,照亮彼此前进的道路,闪耀了一整个德国古典时期。这一时期前后一百来年(1729-1832),以莱辛出生为开始,歌德去世为结束。而“德国古典文学”一般指的即是1794年歌德与席勒合作到1805年席勒逝世这段时间他们两人所创造的文学。

所以说这两个人什么好,“x国古典文学”这种放在别的国家大概得是一个流派一个文学集团的词,放在德国居然就是指他们两个人?隔壁棚的高乃依啊拉封丹啊简直要哭死了好嘛!

再顺便说一下,虽然他俩拟定了复兴德国古典文学的创作计划(这种计划的名号都能把我等凡人吓尿了),但他们自己还不觉得自己创造的是古典文学,这名头还是后人封给他们的【手黄再】

以及,当我写完这篇一万多字的废话的时候去搜了下tag,愕然发现这对是有粮的!有粮的!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胜过绝大多数我萌的西方文哲cp了!

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有人吃我安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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